【喻黄】褪色(二)
这大概是一个很多愁善感的鱼了
02.
自喻文州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别人的不同以后，他引以为傲的平静心境就仿佛被投入许多小石子，荡的水面一阵又一阵波澜。喻文州明里暗里的从别人口里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区别。
他的世界明显要暗一些。
这件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在一个双休日约了一个眼科专业医生，静静地驱车前往赴约。
器质性病变。
“这是由多方复杂因素引起的病症，可能是神经过于紧张导致，也可能是受巨大刺激，内部因素仪器是查不出来的，你这……”
面对医生的欲言又止，喻文州此时却显得十分淡然，“您说吧，我能接受。”
“你的视力已经开始衰减至少有半个月了，按这速度出不了三个月你就会完全失明，你还这么年轻，还是……唉……”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有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的弧度极为好看，饶是见多了生老病死、恶疾苦患的医生，也不禁感叹命运的不公。
喻文州又笑，弯下腰对医生鞠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便拿着报告单退出诊疗室。
外面的阳光从医院走廊的窗子中透进来，光铺满了整条走道，闪闪发光的，十分好看。
因为感受到炽热的温度所以喻文州下意识地要捂眼，可抬手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被停止，因为他看不到阳光有多刺眼，他的眼里走廊是暗的。
喻文州苦笑着摇头，把报告单仔细的地叠好，小心翼翼地塞到钱包里的他和黄少天的合照的底下。仿佛这不是自己的报告单，而是一张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废纸。
近来黄少天心底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近段时间喻文州总是无意识地抚上眼皮，然后失魂落魄地闭上眼，令黄少天一脸迷茫。
可能队长最近太累了。
这是黄少天得到的结论。为了缓解队长的压力，黄少天白天努力地与那些文绉绉的报表做抗争，夜晚又强行推着喻文州提前上床睡觉，为了让他睡着还特地搬出故事书一板一眼地讲故事，直到听到喻文州平稳的呼吸声他才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去。
虽然黄少天的做法看起来很幼稚，但对喻文州也起了一定的安抚作用，可以看出喻文州的神经松下来一些。
但今天不同，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挂着职业笑容处理每一件事情，给谁谁，又给谁谁谁做点指导，黄少天感觉好像有只猫爪子在他胸口上挠，敏锐的直觉
告诉他自家队长又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很奇怪。
毕竟黄少天不是憋的住话的主，当天晚上他就抱着一床被子敲开了喻文州的房门。
“少天？”喻文州正在想着要怎样在这顶多三个月的时间里收拾残局然后离开这里，黄少天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闯了进来。
“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这是黄少天的理由。
喻文州毫不留情地表达了对这个蹩脚的理由的嘲笑，但还是让黄少天进门霸占了他的床。
“队长你房间开那么亮的灯干嘛？太亮了太亮了刺的我眼睛都疼了……”黄少天把被子往床上一丢，嘟囔着把灯关掉，拉着喻文州就一屁股往床上坐。
因为视力比平常要弱，关了灯以后喻文州几乎是一片黑，他下意识地反握住对方的手，一句“少天”脱口而出。
“嗯？怎么了队长？”黄少天在黑暗里歪了歪头，但喻文州看不到。
喻文州顿了顿，他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片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的黑暗惊到，下意识地想要喊黄少天，就好像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就会安心一样，根本不考虑接下来要说什么。
虽然看不见黄少天的表情，但也能想象黄少天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神，正疑惑地盯着他看，心情莫名有些愉悦，“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两人躺在床上从天南聊到地北，从蓝雨聊到微草，从现实聊到未来，渐渐的黄少天那边没了声音，喻文州这才能凭着微弱的光打量这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窗外有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闪起来，光打在黄少天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在喻文州的视野里，模糊的轮廓也足够给他带来莫大的幸福感。
这可是他喻文州喜欢了八年的人，现在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蜷在他身边，乖巧得像只猫。
可同时又是煎熬的，喻文州和黄少天认识太久了，他们之间并不存在表白失败还能做朋友的可能，一旦失败，之前所有认为正常的举动都会被当做别有意味，最后两人束手束脚，时间一长就会彻底生疏。
更何况喻文州现在已经是半个瞎子，他更不可能去耽误黄少天光明的前途，他得离开，离开蓝雨，离开G市，离开黄少天。
一道温热划过脸庞，喻文州自嘲地笑笑，白天还在医院装无所谓，晚上却暗自垂泪，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是神，终归是舍不得啊。
看了二十多年的风景和人，说失去就要失去，喻文州开始想念小时候家里那面贴满他读书时期奖状的墙，想念为他操心劳累奔波的父母，想念把索克萨尔托付给他的魏琛，甚至开始提前想念即将要淡出他生活的黄少天。
可喻文州不敢想象自己失明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向坚固的心里防线崩的一塌糊涂，随之崩塌的还有他的自尊，他的荣耀。
联盟手残的帽子还扣在他喻文州的头上，但是手残不能打击喻文州，因为他有战术。他能凭战术闯出一片天地，带领蓝雨夺得两个冠军，让他在大家面前不再卑微，不再泯然众人，至少有一点点的资本能和黄少天并肩。
即使是失聪、失声，甚至是截肢，喻文州也能有自信，因为他还看得见，还能幕后分析战术，可他偏偏要瞎了，看不见地图，看不见别人的走位，什么都做不了。
闹钟摆在床头，秒针摆动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清晰，喻文州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接着用手撑起半边身子，像着了魔般慢慢凑近黄少天。喻文州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他还是，情难自禁。
就亲一下。
小心翼翼地覆上黄少天的唇，比想象中的柔软，他没敢多停留，轻轻地点了一下便离开了。
喻文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黄少天晶亮的眸子。
他知道了。
喻文州身体一僵。
好吧，果然冲动是魔鬼。
这是喻文州的第二念头。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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